成長初探

一個周末的黎明，我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，一對惺忪的雙眼搜尋著手機上的按鍵，發現所預設的鬧鈴還在賴床，似乎我比它更期待天亮的到來。我刷完牙、洗完臉，打開衣櫃的時候，我不需要考慮、不需要猶豫，因為今天要穿的衣服，是我每個星期日都要穿的配備，一件白色短T-shirt、紫色三條線的運動褲再加上一雙比我更期待今天的球鞋。

        早晨的球場，綠色的地板配上紅棕色的天空十分矛盾，有些路燈還沒醒來，但風吹拂過樹木的細語，我卻清晰可聽見。卸下了背包，開始了我的自導自演，在無人的早晨努力練習籃球的基本動作，鞋子與地板的摩擦聲從不間斷，就像電影場景般，紀錄片記錄著一位成功的籃球員，私下刻苦練習的模樣，但這些只是每個熱愛運動男孩都有的想像，以及運動明星帶給我們的正面影響。隨著樹木的倒影逐漸縮小，呼吸的溫度逐漸增加，我的玩伴卻遲遲還未出現，我沒有打電話給他們，因為我認定了他們也為了這一天好戲，期待得睡不著覺，但我的信心中卻緊抱著孤單，我開始懷疑是否我們的友誼還如過去，開始懷疑我們心中的籃球火有沒有延續。因為，他們還是還沒出現...

        在對面場地有一群小男孩，大約是國中生的年紀，他們的笑聲穿破了我的思緒，我隱隱約約好像看見了自己，我被那男孩開啟了記憶。

        當時，我只是一個一百五十公分的14歲男孩，幾個連籃球都舉不太起來的小鬼，每兩天就來這個球場報到一次，為何是兩天一次呢?原因是我們只有一套球衣，不能每天穿，這種奇怪的理由，現在回想起卻倍感笑意。青春的血液在骨子裡流動、年輕的能量在身體裡爆發，是我們燃燒生命的衝動，我們在春雨裡裸著上身流汗、在刺熱的艷陽下張狂、濕冷的冬季用激烈的身體迸出火花，更不用說，在上課的日子裡，我們上課偷看體壇的新聞，下課也不放過那十分鐘的激情，即便要從山上衝到山下的球場，也會為一個完美的進球開心一整天，我們聊天的主題永遠離不開籃球，就連蹲在廁所時，也會聽到進來的人在討論今晚的球賽，而我們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長大。

        因為這樣一個歡笑的地方、因為這樣一顆陪我們成長的籃球、因為這樣一段誠摯的友情，讓我們對於未來想像總是充滿正面的期盼。順利的我們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學，從最熟悉的地方來到一切期待中所未知的未來，看似完成了一個人生的重要階段，從男孩轉變為男人，部分的人離開了自己的故鄉，決定為自己的夢想出征，帶著我們彼此共有的回憶繼續向前行，只是接下來的路，我們可能不再能繼續並肩而走。

        一切的轉折都由進入了大學開始，大家有了自己的新朋友，有自己的社團夥伴，有了許許多多可以找藉口缺席我們約定的理由，但我卻不能為這個裂痕做點什麼，因為這可是自私的，而這一個遺憾，就是我成長過程中頭一次的「初嘆」。

有人說「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」，更有人說「這輩子最痛苦的事就是遺憾」，而我頓時卻陷入了這兩句話的渾屯之中。每對情侶都會相信自己的另一半最特別、最不一樣，而我也相信我的朋友也是如此，但事實上是我卻面臨了天下人都會遇到問題，也為歷史的事實多增添一筆例子。

        就在我觀望著對面男孩的投籃時，一兩個熟悉的身影從遠方出現，我驚覺那樣的畫面，那是我其中的幾個玩伴，即便人數不如以往，但我仍為此感到喜悅、為此感到欣慰，當他們走近時，我聽見他們高呼著我的小名，用一如往常般的語調問候彼此，就像是一切都沒有改變過。在整個過程中，我們不感覺有少了什麼，因為當我們跑在球場上時，一切都是美好的，天是晴的，人是真實的，風雨飄搖不見了，剩下我所想要的，無盡的奔馳、跳躍，那人類最本能的需求。我很享受這一天的早晨，我很享受所有曾經在這裡度過的日子，我很享受每一個當下，或許真正的永恆，是存在於你所注意的那個當下，時間不斷的在向前走，肯定是不會後退了，它會帶走許許多多的東西，但它卻帶不走我的天堂。而我的天堂，就是享受跟所有我所珍愛的人一起經歷的時刻，我不在乎時間過了多久，因為生命真正的亮點是在那些令你砰然心跳而屏息的時刻。